&ep;&ep;“忘了他们吧……忘了秋教习,忘了韩夫子,忘了,都忘了……”招福扑倒在地上,案几上杯盘狼藉,脚边的酒壶散落一地。

&ep;&ep;喝醉了,果然一切都忘了,忘了是自己千方百计窥探得安王爷的心事,跟皇上献计,把懒神仙的《太平图》悄然送入他手中,表面送他一个人情,实际上却将安王爷推到峰尖浪口,逼到万劫不复之地。

&ep;&ep;忘了吧,忘了皇上咄咄逼人的追问,自己千辛万苦挣得皇上的心腹地位,为何皇上对蓬莱书院的事情知道得比自己还要清楚?自己耍了场猴戏,娱乐的人却只有皇上一个。

&ep;&ep;忘了秋教习,朝廷几派势力已经容不得他;忘了美丽的懒夫子,从头到尾,她只是皇上的一枚棋子。更何况,她一生坎坷,早有死志,秋教习若死了,她怎么可能继续做行尸走肉?

&ep;&ep;可是,谁不是棋子呢,只因皇上要维持翡翠的“和平”现状,才华横溢、锋芒毕露的三皇子成了富贵囚徒,只怕永生难以逃脱。安王爷表面权势滔天,得罪的皇亲国戚各级官员无数,只要稍有不慎,皇上就能让他尸骨无存。而一直不偏不倚的霍西风将军只因说了句玩笑话“好久没打仗了”,被皇上逼得走投无路,为证明“不想让国家和百姓陷入战祸”,霍西风将军兵权尽释,知无不言,将各种隐秘之事和盘托出,单纯可爱的霍小胆若知道被爹爹出卖,会不会恨上一辈子?安王爷一贯与之交好,若知道他投靠太子,会不会有雷霆之怒?

&ep;&ep;皇上这局棋下得真正漂亮,他怎能不佩服!怎能不心寒!

&ep;&ep;朦胧中,一双素色布鞋缓缓来到眼前,他做的坏事太多,有人要来杀他了吗,黄泉路上有那对至情至性的夫妻陪伴,倒也不寂寞。

&ep;&ep;他没有丝毫畏惧,咧着嘴无声地笑,等待最后的结局。

&ep;&ep;一盆冷水兜头浇下,接着,脚步声四起,更多的冷水浇了下来,一会就把屋子变成泽国,而招福,就成了泽国里一根木桩。

&ep;&ep;“汪奴,把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收拾好送到我房里!”招夫人把最后一盆水浇到他头上,拂袖而去。

&ep;&ep;直到跪在招夫人面前,招福仍然一脸懵然,招夫人愤恨不已,拿出长长的戒尺打在他肩膀,招福悚然一惊,猛然抬头,招夫人正挪开香案上的菩萨,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牌位,不觉脑中一个激灵,重重叩拜。

&ep;&ep;招夫人的声音低沉,满是凄厉,“水复国,上面是你为国战死的父辈和兄长,你有何话说?”

&ep;&ep;招福无言以对,几乎匍匐在地,泪如泉涌。

&ep;&ep;“你无话可说是不是!你无颜见你父兄是不是!我们千方百计保得你性命,你不思报仇,不想复国,整天沉迷于儿女私情,你对得起谁!”招夫人话音未落,戒尺又连连落在他手上。

&ep;&ep;招福瑟缩着哀哀呼唤,“娘,我错了,我下次再也不敢了……”

&ep;&ep;招夫人面色铁青,将戒尺砸在他身上,回头凝视着正中间的一个名字,轻柔道:“北浔,你们不要着急,我马上会为你们报仇!”

&ep;&ep;“娘,您这些天去哪里了?”招福龇牙咧嘴爬起来,把戒尺捡起来,战战兢兢送到她面前,招夫人横他一眼,冷笑道:“我见了太子,设了个绝妙好局!”

&ep;&ep;招福心头咯噔一声,刚才极力忘却的疼痛汹涌而来,身体微微摇晃,招夫人连忙把他扶到卧榻上躺下,见他双眼紧闭,脸上挂着两行清泪,心头一阵酸楚,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,轻柔道:“儿啊,不要再想那女娃,乌余美丽女子何其多,并不是非她不可!何况太子说过,如果那女子名叫阿懒,秋教习更是死定了!”

&ep;&ep;“娘,是你把懒夫子的事情泄露出去的,你难道不知道她就是林清漪的女儿!”招福死死攥住拳头,禁不住浑身颤抖。

&ep;&ep;“就因为是林清漪的女儿,所以你连我也瞒,你这个没用的东西!”招夫人凄厉地笑起来,“知道了又如何?我还知道秋教习就是你小姑姑的儿子!”

&ep;&ep;招福惊得魂飞魄散,从卧榻上一跃而起,二话不说,径直往门外冲。

&ep;&ep;他一定要保下小姑姑的骨肉,哪怕得罪皇上和安王爷!

&ep;&ep;“站住!”招夫人收敛笑容,面上如冰如霜,“我还知道,他就是墨征南那混蛋的种!墨征南表面在找乌余皇族,实际上只为你小姑姑,不对,还有这个杂种,我要让他尝尝丧子之痛!”

&ep;&ep;招福一步步挪到她面前,重重跪了下来,垂首不语。

&ep;&ep;招夫人磔磔怪笑,“两国开战在即,我们要赶快积蓄力量,准备复国!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,你若再优柔寡断,就不要怪我心狠!”

&ep;&ep;招福眼前一花,仿佛看到鲜血染红的乌灵江,水波滔滔,巨浪狂吼,铺天盖地而来。


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